我第一次品尝到成熟的巴罗洛（Barolo），是一瓶1964年份的博格努（Borgogno）。我当时就发现杯中有不只一种红茶气息，但在15年前，我无法判断到底是哪一种红茶，可能是普洱、阿萨姆茶或大吉岭红茶。我为茶的味道着迷，因为我总在葡萄酒中找到茶的气息，但是由于对茶的种类了解有限而无法准确地描述每一种气息。直到最近茶叶大师陈国义与叶荣枝为我讲解了各种各样的茶，我才将为这些气息找到了更精准的联系。

虽然我在一些法国红酒中也能找到白茶和半发酵茶的香气，但它们更常出现在意大利红酒中。来自皮尔蒙特（Piedmont）的红酒，尤其是采用内比奥罗（Nebbiolo）酿制的酒款，常常展现出丰富的茶类香气（请参见文章最后的酒款品鉴笔记）。

人们当然可以通过讲座或品鉴会的形式了解产区的酒款风味，但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亲身到访葡萄园，与酿酒师的面对面交流，并品尝当地的酒食配搭。我在皮尔蒙特时，便充分地利用机会认识这个小产区的多样性，从起泡酒、芬芳的麝香阿斯蒂（Moscato d’Asti），到严肃的巴罗洛与巴巴列斯科（Barbaresco）等多种不同风格的酒。巴罗洛和巴巴列斯科两个法定产区面积不大，但有多样的风格，以巴罗洛为例，用传统法酿造的酒款具有精致而怡人的泥土气息，而新派风格的厂家则更突出内比奥罗纯净甜美的特质。

皮尔蒙特名家录

人们谈到皮尔蒙特的时候总会提到这个产区乃至这个国家的全球大使——安杰罗·嘉雅（Angelo Gaja）。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活力充沛、热情以及富有魅力，他那双睿智及锐利的蓝眼睛能轻易把人俘虏。现年72岁的嘉雅先生，看上去顶多60岁。他是产区先锋，在上世纪60年代，他是首个采用小型法国橡木桶（Barrique）进行试验的人，并在上世纪70年代确立了这种风格而放弃传统的大型橡木桶。他是最早提倡透过低产与重剪枝来提高品质的生产商之一。同时， 他也是在流行调配的产区推行单一葡萄园概念的先行者。他极具远见，是区内首个栽种赤霞珠（Cabernet Sauvignon）与霞多丽（Chardonnay）的人，在他试行几年后这股风潮才在区内兴起。嘉雅的单一巴巴列斯科葡萄园因突破传统而广受欢迎，因此，他选择离开保证法定产区（DOCG）的系统。

皮尔蒙特另一位酿酒先锋是罗伯特·沃奇奥（Roberto Voerzio）。他痴迷于低产及迟摘，比起大部分人，他选择推迟采收以获得更成熟的酚醛物质。他曾习惯使用法国小橡木桶酿酒，而最近却重新选择大橡木桶。在过去，他30%的酒会使用新橡木桶陈年，而70％则采用旧桶。自2008年份开始，在巴罗洛第一年陈年时，沃奇奥开始将一半酒液放在中型橡木桶，而另一半放入旧桶中陈年。沃奇奥的酒表现出许多传统风格的巴罗洛中不常见的风味，例如摩卡、巧克力与香草。除此之外，区内在同样领域的先锋派包括史比内塔酒庄（La Spinetta）和伊林奥特酒庄（Elio Altare）。

新旧派巴罗洛之分

嘉雅引领了区内的现代派风潮，而每位改革者却努力地塑造自己的风格，并不是纯粹地模仿或跟随，这与亚洲文化十分不同。顶级的巴罗洛与巴巴列斯科的生产者之间，存在在许多分歧与争论，例如葡萄成熟程度、浸渍与酿造方法或是陈年时用的木桶——新桶或旧桶？大桶或小桶？法国制造还是本地制造？

而传统派方面的代表是马斯卡雷罗酒庄（Mascarello）的玛利亚·特蕾莎·马斯卡雷罗（Maria Teresa Mascarello）。她拒绝使用小橡木桶，并拒绝改变长时间浸皮的传统，她坚持沿袭家族从1919年便选用的水泥槽，而不愿改为不锈钢桶。她掌管家族那5公顷葡萄园，一腔热情，并愿意为其所相信的巴罗洛传统之精髓而倾注心血。她认为：“巴罗洛拥有极强的个性而不应根据市场而改变，巴罗洛应始终如一。” 保持传统意味着她摒弃单一园的做法，不愿令酒的口味“国际化”。马斯卡雷罗女士一头白发，眼神锐利，和嘉雅先生一样有着强烈的个性，并对自身的出品具有清晰的愿景。

实际上，顶级的巴罗洛与巴巴列斯科酿酒师往往游走于传统派与现代派之间，极端传统风格的酒厂包括马斯卡雷罗酒庄、佳莫特孔特诺酒庄（Giacomo Conterno）和阿朵孔特诺酒庄（Aldo Conterno），而大多数酒庄是处于两极之间，例如维埃蒂酒庄（Vietti）、绅洛（Luciano Sandrone）、拉蒂酒庄（Renato Ratti）和赛拉图庄园（Ceretto），他们的理念更实用，不管是新派或旧派，他们只求用尽一切优势去追求他们心目中的内比奥罗风格。

除了酿酒技术与葡萄园管理哲学上百花齐放，这个产区本身也极具多样性。巴罗洛与巴巴列斯科的葡萄酒协会发布了最新的产区地图，上面勾勒了超过200个葡萄园。这个产区的迷人之处在于，在传承这样一种完全的、复杂的以及历经岁月洗礼之酒的过程中，既百家争鸣，又保留了独特的个性。对葡萄酒而言，酒厂为品质所付出的热情与奉献，终归要比现代派或传统派风格的争论重要得多，对于前者，皮尔蒙特人的付出有目共睹。

管窥皮尔蒙特，意大利葡萄酒便可见一斑——风格多样、品种本地化、葡萄园小却特立独行，更重要的是它们与本地美馔之间的琴瑟和鸣。例如一瓶1990年份的拉蒂酒庄马仙娜斯高园巴罗洛红葡萄酒（Renato Ratti Barolo Marcenasco Rocche 1990），与美妙的白松露可谓是天作之合。

对我而言， 年轻的巴罗洛是少数能在展现出芬芳、精致与令人沉醉的气息之后，在口中释放出单宁强劲而集中力量的酒款。“天鹅绒手套中的铁拳”，是内比奥罗的最佳诠释。虽然也有人这样形容勃艮第红葡萄酒，但我们很难单纯地把结构上更娴静的、柔和的勃艮第与富含单宁和酸度的内比奥罗相比。酒体丰满的内比奥罗和它的生产商一样——极富意大利个性且活力十足。

寻找巴罗洛红酒中的茶韵

2007年马尔维纳酒庄罗埃洛特级珍藏干红（Malvirá Roero Riserva Trinità）
酒香：这支酒由100%的内比奥罗酿成。石灰质的粘土及沙砾土壤，为酒款带来些许白牡丹茶的气息，口感带有更多土壤风味，更接近普洱茶，风味有趣但相当紧涩，单宁强劲，口感收干，余味适中，现在适饮。
茶韵：白茶

2008年帕依廷酒庄索伊·帕依廷巴巴列斯科干红（Paitin Sorì Paitin Barbaresco）
酒香：这支香气浓郁的巴巴列斯科, 带有些许龙井茶和茉莉花的气息。花香调性宜人，单宁紧实，风味和质地怡人，尝来优雅，余味不错。
茶韵：龙井茶、茉莉花茶

2008年布鲁诺罗卡酒庄洛芭雅园巴巴来斯科干红（Bruno Rocca Rabajà Barbaresco）
酒香：这支风格现代的巴巴列斯科酒体饱满，展现甜美的李子和黑莓风味，另有茉莉花与普洱茶的香气，风味比传统的巴罗洛更深沉， 单宁相当紧实，尝来果味还太年轻，风味闭锁。
茶韵：茉莉花茶、普洱茶

2007年国王之泉酒庄罗萨巴罗洛干红（Fontanafredda La Rosa Barolo）
酒香：散发普洱茶及白牡丹的香气，口感圆润而肥美，这支饱满而馥郁的酒款，中段口感及余味的单宁显著，尝来相当年轻，陈年与发展潜力绝佳。
茶韵：白牡丹花茶、普洱茶

2007年费塔利皮切里诺—拉科斯巴罗洛干红（Fratelli Pecchenino Le Coste Barolo）
酒香：酒款散发些许茉莉花及白牡丹香气，口感上单宁紧实，风味怡人，单宁紧实，余味扎实。具有陈年潜力，但此刻风味还很闭锁。
茶韵：白牡丹花茶、茉莉花茶、普洱茶

2008年拉蒂酒庄马仙娜斯高园巴罗洛干红（Renato Ratti Marcenasco Barolo）
酒香：香气美妙，让人联想起茉莉花茶及桂花乌龙茶。尝来非常新鲜，依旧年轻，单宁如丝绒般细致，余味悠长，酿制精良，口感柔顺，香气活泼。
茶韵：茉莉花茶、桂花乌龙茶

＊此文曾与《望》（Noblesse）杂志上刊登

图片来源：Everyday heal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