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葡萄酒的损失

12 September 2019
作者: 李志延

 

近期,众多人将目光都聚焦在中美贸易战上,不仅有银行家、贸易商和制造商,还有农民与葡萄酒生产商。据《旧金山新闻》(San Francisco Chronicle)报道,2018年美国葡萄酒出口下降了25%。而此时,加州葡萄酒正处在显著的发展与增长期,其品质处于最高水准。我这么说是因为作为欧洲精品葡萄酒的热情拥趸,我最欣赏的是它们细腻、内敛的风格。美国葡萄酒的钟摆已然趋向精致、优雅的方向摆动,虽不是所有加州酒庄都如此,但顶级的酒庄正朝着这个方向变革并拥抱这种细腻、微妙的风味。

 

我一直很喜欢上世纪70年代的加州葡萄酒,它们产自邓恩酒庄(Dunn)、蒙大维酒庄珍藏(Mondavi Reserve)、钻石溪酒庄(Diamond Creek)、 碧流酒庄(Beaulieu Vineyard)乔治拉图(Georges de Latour)、鹿跃酒庄(Stag’s Leap Wine Cellars)以及山脊酒庄(Ridge)。众多品质惊人的葡萄酒在这十年应时而生,其中大多数的酒精含量低于13%,且未大量使用新橡木通。很高兴看到许多酒庄都朝着这种风格发展,而非追求强劲、浓缩与紧致的个性。

 

正是这个年代的加州葡萄酒在1976年的“巴黎审判”大赛上,力压其劲敌波尔多一级庄,赢得冠军。在这场30年前的盲品中,胜出的作品为1973年份鹿跃酒庄赤霞珠,它击败了木桐罗斯柴尔德(Mouton Rothschild)与侯伯王(Haut-Brion)等波尔多一级庄。对于一个刚刚起步的行业来说,这是莫大的鼓舞,也是加州葡萄酒的信心与日俱增的转折点。

 

然而,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的这些年来,葡萄酒开始了多端改变——变得更宏大、成熟、甜美、浓郁,橡木味更浓,酒精含量更高。许多酒庄都梦想能达到100分,1994和1997这样的气候温暖年份被美国酒评家,如罗伯特•帕克(Robert Parker)和《葡萄酒鉴赏家》(Wine Spectator)的詹姆斯•劳贝(James Laube)慷慨地评出满分。相对冷凉的年份,成熟度较低、更具欧洲风格的酒款遭到排挤,而浓缩、干果味四溢的年份则更受青睐,价格也更高。因此,许多人追求的目标仅是生产充斥着“雄性激素”的大酒,以此来获得满分,这不足为奇。

 

并非所有人都跟风“越大越好”的趋势。凯恩酒庄(Caine Vineyard & Winery)的酿酒师兼总经理克里斯托弗•豪威尔(Christopher Howell),就是其中之一。“我们的价值观从未改变,”豪威尔说,“我们葡萄酒的风格过时已久,而如今重新成为潮流。”

 

当我问及豪威尔,他们与其他出产现代、浓缩纳帕赤霞珠干红的酒庄有何不同时,他如是说:“最主要是,我们不刻意而为之。我们不使用接种法发酵(添加人工酵母在加州颇为常见),不控制或纠正酸度、酒精或单宁,也不添加外来添加剂,如紫米加(一种增色、增味的食品添加剂)。我们选择不操纵葡萄酒。我们相信,这能让葡萄酒更迷人,更令人满意。”

 

加州还有许多像豪威尔这样的酿酒师,他们始终侧重于酒款的平衡与新鲜感,而不以追求强劲为目标——如凯茜•科里森(Cathy Corison)、兰迪•邓恩(Randy Dunn)、保罗•德普(Paul Draper)、迈克•盖里尼(Mike Chelini)以及乔许•詹森(Josh Jensen)。近期,诸如“风土复兴”协会(Renaissance des Appellations)、“追求平衡”协会(In Pursuit of Balance)、“7%溶液”协会(Seven-Percent Solution)等组织以及自然葡萄酒运动,正在推动酿酒业向“少即是多”这一理念转变。

 

作为《旧金山新闻》的前葡萄酒专栏作家,乔恩•博讷(Jon Bonne)过去近10年的影响力也在这次运动中起了重要作用。他支持小酒庄手工酿造葡萄酒,在其著作《新加州葡萄酒》(The New California Wine)中,列举了与20世纪90年代末、21世纪初的潮流截然不同的酒庄,他们的作品与丰腴、肥美、高酒精度背道而驰。博讷的著作常被人们视为“反宏大风格的宣言”,但在加州葡萄酒圈,也存在着批评的声音,认为博讷过度批判那些口感丰盈、备受好评,且被世界各地葡萄酒爱好者所喜爱并珍藏的宏大酒款。

 

美国葡萄酒正缓慢,但毫无疑问地取得了中国市场的优势。虽很难与野心勃勃、却始终友好的澳大利亚人及持之以恒的智利人竞争,但他们已经打入中国市场,直到这两个最强经济体之间的贸易战迫使这一进程失速。不幸的是,美国葡萄酒价格阻碍了许多新兴中国葡萄酒爱好者探索这个几乎每个州都出产葡萄酒的广袤国家。更为遗憾的是,风味提升和改良后的加州葡萄酒,在这个全球增长最快的葡萄酒国家并不会受欢迎。我希望,借由到美国和中国香港旅游参观的机会,内地葡萄酒爱好者可在这两个加州葡萄酒拥泵汇聚之地,尝尝美国葡萄酒。

 

图片来源:加州葡萄酒协会